醒来后的世界是静的。
不是医疗楼特有的、被消毒水浸泡过的死寂是一种更沉的、像浸在深海里的静。
耳边没有了高烧时的轰鸣也没有了梦里的哭喊只有自己微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撞在空旷的病房里。
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一滴又一滴药水顺着透明的管子往下落像漏不尽的眼泪。
哭不出来了。
那些汹涌的、几乎要把我撕碎的情绪像是被那场高烧烧尽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灰烬般的麻木。
心口还是疼像被钝器反复碾过连带着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的痛但眼泪像是被抽干了无论怎么眨眼睛眼眶都是干的。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几双眼睛同时望过来带着惊惶和小心翼翼。
他们大概是在外面哭过眼睛都红红的刘婉还在偷偷用手背擦着眼角。
看到我醒着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张沐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方小宁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刘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应是第一个走过来的。
他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走到床边蹲下身视线与我平齐。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的胡茬没刮憔悴得像个多日未眠的旅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指尖冰凉。
然后他握住我放在被子上的手——那只手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血痂。
他一点点地掰开我蜷曲的手指。
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拆解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的指关节因为长时间紧握而僵硬他就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揉着直到它们慢慢舒展开来。
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放进来与我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很烫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虎口处还有新的划痕大概是我昏睡时又乱抓出来的。
他握得很紧像是要把我的手嵌进他的骨血里力道大得让我指节发疼。
“思怡……”他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说了两个字就卡住了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勉强挤出一句“感觉……好点了吗?”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似乎也没指望我回答只是低着头反复摩挲着我们相扣的手指像是在确认什么。
旁边的张沐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思怡你都烧了一周了可吓死我们了。
刘婉给你炖了粥要不要喝点?” 刘婉赶紧点头眼眶红红的:“温着呢我去给你端来?” 方小宁也附和:“医生说你醒了就能吃点东西了补充点营养才有力气。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像一群努力逗孩子开心的大人。
可我知道他们眼底的担忧和恐惧是藏不住的。
我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空气渐渐又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林应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我觉得喉咙干得发疼像是有沙子在里面磨。
我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要水。
刚发出一个微弱的音节林应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惊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死死攥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不准!”他突然开口声音尖锐得不像他自己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慌乱“思怡不准!我说了不准!你不可以……不可以再想那些了……” 他以为我又要说“杀了我”。
我看着他发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汹涌的恐惧心里那片麻木的灰烬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很累。
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是看着他又动了动嘴唇用尽力气重复了一遍:“水……” 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林应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我眼睛里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的脆弱。
“……水?”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
我点了点头。
他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也顾不上扶只是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又看看门口嘴唇哆嗦着:“水……对水……我去给你拿……” 他转身往外跑脚步踉跄差点撞到门框。
张沐和刘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一丝欣慰。
刘婉赶紧说:“我去拿吧你陪着思怡。
” 她快步追了出去张沐和方小宁也识趣地跟着走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林应。
他重新蹲下来还是握着我的手只是力道轻了很多。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要……” 我还是没说话。
水很快拿来了刘婉用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湿润我的嘴唇。
清甜的凉意漫过干涸的喉咙像是有股微弱的生命力顺着血管慢慢流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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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殊运第109章 亲手毁灭来源 http://www.jingaoy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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