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卯时晨光劈开窗户在王棣的湖蓝缎面床褥上织出菱形光斑。
他伸手拂开垂落的帷幔羊脂玉扳指磕在雕花床柱上发出清越的响——这是他晨起的惯常动作却在今日带出几分焦躁仿佛预感到即将拆封的是命运递来的双刃剑。
下人推开门时檐角铁马正敲出卯时三刻的清响。
那小厮膝盖上沾着街角的泥星子怀中黄绫包裹的密报还带着枢密院火漆的余温。
王棣挑眉接过指腹碾过封口龙纹时忽然想起祖父晚年常说御笔朱批不如黎民血泪。
密报展开的刹那晨光在纸页上碎成齑粉联金灭辽四字如狼毫饱蘸浓墨捺笔拖出的飞白竟与他昨夜梦到的幽州刀光重叠。
王棣的瞳孔骤然收缩。
荒唐!他的怒吼震得博古架上青铜爵嗡嗡作响爵中残花突然坠落将谢的牡丹砸在海上之盟四字上恰似汴河冰面崩落的血色浮冰。
密报在掌心蜷曲如受伤的兽火漆碎屑簌簌落在海上之盟四字上耶律延禧虽昏聩却知唇亡齿寒!他猛地转身靴底的虎头纹碾过满地诗稿——那些写着恤民力固边防的纸张昨夜还被他反复推敲此刻却成了讽刺的注脚。
案头的《贞观政要》被撞得翻开水能载舟四字正对着窗外的老槐树树影在书页上摇曳像极了刑场上的绞索。
王棣的目光落在墙上的《荆公退朝图》上。
画中祖父身着便服手持《青苗法》奏疏眼神如烛火般明亮。
他忽然想起幼年时祖父攥着他的手说:记住真正的利器不在剑锋而在人心。
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正握着一把锈蚀的钝刀对着即将崩塌的巨厦连挥刀的资格都没有。
王棣的怒吼撞在藻井间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坠落。
他盯着手中的密报恍惚看见金人的铁蹄正踏碎大宋的江山联金灭辽?他冷笑声线里淬着寒意分明是引狼入室!案头《武经总要》被拍得翻开边关舆图上的朱笔标记刺得他眼眶生疼。
百年前与辽人签订的澶渊之盟墨迹未干此刻却被新的盟约撕成碎片。
他忽然抓起镇纸的青铜胄重重砸在二字上胄上暗红斑渍与地图上的朱砂标记轰然相撞恍若提前滴落的万千黎民血。
王棣抓起狼毫笔在残页上狂草疾书:联金者必自噬其脐!百姓何辜!狼毫断在字最后一笔笔尖深深扎进掌心十年花石纲三年剿匪税如今又要征辽饷......他望着指缝间渗出的血珠。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百姓何辜四字上竟比朱砂更艳。
女真人世居黑水之滨茹毛饮血而觊觎中原膏腴!王棣指节叩击舆图上的金国疆域冰裂纹砚台里的墨汁随震动凝结成霜昔年澶渊之盟辽主尚知以兄弟之礼待我今与虎狼缔约直如厝火积薪!耶律氏纵有千般不是却如屏障蔽我北疆!狼毫在二字上重重圈点墨团晕开如泣血今自毁长城他日女真铁骑过居庸关我朝何以御之? 辽亡之日宋之亡期亦不远矣!”王棣无奈叹道。
此时在窗外偷偷窥视的李恩希听到王棣的这句辽亡之日宋之亡期亦不远矣!”心中不禁猛地一惊。
她原本以为王棣只是个任性妄为整日声色犬马的公子哥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是一位卖国求荣的叛徒。
没想到这位王公子瞳孔里烧着的不是膏粱子弟的脂粉火而是边塞烽火台的燎原焰。
联金灭辽......她在心底重复这四个字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
李恩希的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王棣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忧国忧民的一面且居然一眼看出联金抗辽的战略错误李恩希扪心自问自己若不是开了天眼可能也会认为联金抗辽是一步好棋。
李恩希的心中对王棣的看法开始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
那一丝变化如同春天里的一颗种子在她的心中悄然种下等待着生根发芽。
史书中王棣叛宋的记载突然模糊眼前这人砸在案头的青铜胄上箭簇凹痕与她昨夜在柴房摸到的钥匙纹路重合竟拼成完整的字徽记。
李恩希再次忆起棣叛金宋合击之的记载王棣既叛宋为何却是宋金合击之? 他真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叛徒吗?历史的记载真的不会出错吗?。
这位史书上记载的叛徒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史笔如刀可这刀下是否埋着未干的血? 喜欢铁马冰河肝胆照请大家收藏:()铁马冰河肝胆照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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