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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第108章 慕王渡海

凌晨两点的西环码头浸在海雾里灯塔光束每隔七秒扫过水面在康罗伊的呢子大衣上投下银白的光斑。

他立在泊位边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表链——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银表此刻在掌心发烫像某种隐秘的预警。

船来了。

白头佬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铜锣。

这位潮州帮大佬左手提防风灯右手按在腰间短铳上二十名精壮汉子分列左右灯笼光晕在他们肩头叠成晃动的金斑。

康罗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海平线上浮起个模糊轮廓吃水线压得极低的无旗商船正缓缓靠岸像条蛰伏的巨鲸。

船身擦过木桩的轻响里一道身影从舷梯迈下。

来者身披玄色棉袍外罩青布罩衫腰间短剑的红绸剑柄在雾中若隐若现——正是太平军制式。

康监督。

谭绍光的声音带着江浙口音的绵软却沉得像浸了铁水援我火炮解天京之围慕王记在骨血里。

湘军炸塌七处城墙时贵方的阿姆斯特朗炮架上城楼三炮打垮曾国荃前锋营。

康罗伊回礼时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硬得硌手。

我助的是百姓。

他说目光扫过谭绍光身后——两个随从正搬下封着泰丰洋行朱印的木箱里面该是他让詹尼准备的奎宁和电报机零件。

谭绍光忽然低笑笑声裹着碎冰:城破时湘军屠了三条街您救的是我治下的百姓。

林九就在这时退了半步。

青灰色道袍的风水师喉结滚动目光黏在谭绍光腕间。

康罗伊顺着望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金光——像龙尾扫过水面转瞬没入袖中。

林九指甲掐进掌心声音细若蚊蝇:那是...龙脉气数。

密室烛火噼啪作响。

谭绍光掀开锦盒的刹那青铜冷光漫过檀木桌面。

虎符分作两半一半刻天父下凡朱砂残痕仍在;另一半永安建制深深刻进铜胎像刀凿的血书。

此符本是东王节制北王的信物。

谭绍光指尖抚过纹路天京事变后流落民间我在苏州城破前寻到的。

他推过虎符赠君一半他日需兵持符至九江我部三万儿郎听调。

康罗伊没接。

拇指摩挲着都铎式雕花扶手触感硌得慌。

你们真能成事?他直视谭绍光眼下青影——那是两月未眠的痕迹洪秀全的病比传闻更重? 谭绍光苦笑比烛火更冷:天王床前每天七拨人递折子。

他抽出一卷图展开南京到上海的地形线在烛光里浮起但我等江南诸王不想再做泥菩萨。

铁路通了煤铁能运洋枪能造百姓有饭吃比拜上帝更实在。

康罗伊瞳孔微缩。

他等这个信号三个月了——从送苏州第一台蒸汽泵到让詹尼翻译《铁路建设手册》。

手指按住图纸边缘指节因用力泛白:需要多少铁轨? 十万根。

谭绍光话音未落急促叩门声炸响。

白头佬的声音带着火气:港务署贝克带巡捕查船! 康罗伊手指在图纸上顿住随即轻笑。

他从内袋取出深褐护照封皮烫着皇室徽章钢印油墨未干——达达拜昨晚在领事馆拓的连领事的雪利酒渍都仿得像。

请贝克进来。

他声音浸着泰晤士河底的冷顺便给谭先生换西装——澳洲矿业公司首席代表总不能穿得像跑船的。

约翰·贝克推开门时谭绍光正低头系金表链。

深灰西装剪裁合体蓝宝石领针在胸前闪着幽光活脱脱墨尔本发迹的侨商。

康罗伊将护照拍在桌上钢印在贝克眼前晃:这位是陈赞臣先生谈九龙煤矿开采权。

贝克先生要查先去议会问问惊扰外商的罪。

贝克脸涨得像煮熟的龙虾目光钉在谭绍光腕间金表上——那是康罗伊从宝玑行借来的表背赠陈赞臣的墨迹还新鲜。

我会报告广州。

他咬牙转身撞翻烛台火舌刚舔到地毯就被白头佬手下一脚踩灭。

随你。

康罗伊整理袖扣望向窗外——贝克的小艇正朝港务署疾驰船尾浪花在月光下泛银。

他摸出怀表秒针刚过三点。

詹尼该把电报发了。

他低语声音被海风揉碎明天...该让那些老爷们看看真正的香港。

月光漫过仓库顶康罗伊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望着谭绍光棉袍下若隐若现的虎符又想起林九的龙脉气数嘴角勾起笑意。

明天港督府会议该带哪份文件? 是华勇招募章程还是江南铁路合作备忘录? 怀表下压着詹尼的纸条:船位已订五千支恩菲尔德步枪下月初到港。

潮水漫过石缝的声响里远处传来教堂晨钟。

第一缕阳光正从海平线爬升将他的影子一点点缩短。

更遥远的地方一列蒸汽火车的汽笛已经拉响——此刻还藏在图纸里但很快它的轰鸣会震碎整个时代的齿轮。

海雾在黎明前最浓康罗伊望着谭绍光换下的棉袍被白头佬手下收进樟木箱袖口那道金光又在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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