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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37章 稚子书声醒根柢 归人泪眼拜桑畴

就在这时远处村里临时搭起的识字班草棚传来了孩子们参差不齐却异常响亮的读书声。

在那些稚嫩的声音中一个清脆、执着、充满力量的女童声格外清晰像银铃般穿透田野清晰地送入虞玉兰的耳中: “……土——地——是——咱——的——根——!有——了——根——才——不——怕——风——吹——雨——打——!” 是忠兰!那是她女儿的声音!虞玉兰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声音那话语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最后残存的阴霾将一种巨大的、足以让她热泪盈眶的力量注入了她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

根!土地是根!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就有了根!有了根就有了命!就有了活下去、挺直腰杆活下去的底气! 夕阳像一个巨大的、熔化的金球缓缓沉向西边的地平线将整个河西的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浓烈而温暖的橘红色。

姬忠楜牵着那头卸了犁具、慢悠悠反刍的老黄牛踏着金色的余晖往家走。

刚走到能看到自家草棚的地方少年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远处的渡口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惊愕和一种复杂的情绪大声喊道:“娘!娘!你快看!你看那是谁回来了?!” 虞玉兰闻声手搭凉棚眯起昏花的眼睛朝着渡口方向望去。

只见金色的河面上波光粼粼。

那条熟悉的、破旧的小船正慢悠悠地靠向河西简陋的码头。

几个身影背着空空瘪瘪的破包袱卷着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船上踏下来踩在河西熟悉的黑泥里。

他们步履蹒跚身形佝偻比几个月前离家时更加消瘦、更加憔悴。

裤腿上沾满了河东特有的、那种带着碱性的灰黄色泥土像一道道耻辱的印记。

然而最刺眼的是他们脸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麻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的绝望。

是姬忠怀、姬忠桂、姬忠榴!他们回来了! 忠怀低着头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到虞玉兰面前。

他的头埋得深深的几乎要抵到胸口仿佛那头颅有千斤重。

过了许久他才用沙哑得如同破锣摩擦般的声音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 “二婶娘……我们……我们想回来……”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哀求和深不见底的屈辱“河东……河东那活……真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啊!”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想倾诉那几个月非人的遭遇想描述那跪着接饼子时如同烙铁烫心的耻辱想控诉地主崽子骑在脖子上撒尿时那灭顶的羞愤……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忠桂、忠榴也同样佝偻着背不敢看虞玉兰的眼睛只有身体在晚风中微微颤抖。

虞玉兰的目光越过忠怀颤抖的肩膀望向远处那片刚刚翻耕过、在夕阳下闪耀着乌金光泽的土地。

堂妹忠英正带着一群年轻的姑娘媳妇在田里给刚冒出嫩芽的麦苗追施草木灰肥。

八岁的忠兰也在其中她举着一个用葫芦瓢做成的小水瓢正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极其认真地将珍贵的粪水小心翼翼地浇灌在麦苗的根部小脸上沾了泥点却满是专注和神圣。

五岁的忠云则安静地蹲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松软的黑土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什么也许是房子也许是麦穗也许是她心中所有关于“家”和“吃饱”的美好想象。

夕阳的金辉洒在孩子们身上勾勒出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剪影。

虞玉兰缓缓地、缓缓地转回头。

她的脸上没有讥讽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和一种大地般的包容。

她没有看忠怀羞愧欲绝的脸而是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不远处一块尚未翻耕、但土质明显松软些的地块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家务事: “那边的土松好下犁。

忠楜刚学会使唤牲口扶犁还不太稳当你们跟着他学学。

”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明天天一亮就开工吧。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追问没有说教。

回来就还是河西的人就还是一起在自家地里刨食的兄弟。

过去的事像河东的黄土掸掉就好。

姬忠怀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死灰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那光芒里混杂着狂喜、羞愧、感激和一种死而复生般的激动。

“哎!哎!” 他连声应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几乎是语无伦次。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扯住身后还在发愣的忠桂和忠榴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听见没!二婶娘让咱下地!快!快!拿家伙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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